雖已來訪多次,銀時是第一次注意到土方的房間與其他房間的地理關連性。


「還真不易做出封鎖線哪~」
當初似是考慮到公務聯絡所以位於主要通道連結處,隱密度遠不如其他隊長級以上的人的房間。
本想幫戀人訂購一卷"美奶滋度99%以下"的膠帶,看來似會無用武之地。
何況這邊住著不少能隨意穿越封鎖線的人,依照土方心軟的習性也會拗著不用吧?


初進房時被混著煙味的窒悶嗆得頗不舒服,既然已經交代吉米在晚餐前都要固守周圍50公尺的寧靜,開著透風應該沒關係。
銀時留下半開的紙門,然後迅速找東西把一些顯然會被微風吹跑的紙張卷宗壓好。


比對印象,現在是土方房間最不整齊的一次,彷彿聯繫人不在所以辦案資料亂扔的世界偵探的電腦室。
不過說"亂"並不公平,銀時稍微閱讀一下仍可發現分類方式:日常公文、上頭臨時交辦下來的案件、民眾投訴、新進人員遴選資料、緊急處理文件,還有一個獨立出來的抽屜胡亂塞了與其他完全不搭調的紙張:同人作家情報列印、模型雜誌內業、廣告、應募紙張,甚至是同人COPY本、PAPER和MOOK。



「看來這就是吉米說的"煩心櫃"了。」
就算是討厭也不處理掉嗎?
是那傢伙的作祟,還是生性節儉的土方於心不忍呢?

隨手翻了下抽屜卻碰到更不該屬於分類的物品:手掌大的巧克力Bar,草莓牛奶口味。
看著上面的"贈品"字樣,推想是在街上巡邏時收下,找不出時間(和臉面?)最後扔進這抽屜......

不知為何覺得這麼做的土方很可愛,連帶地讓這抽屜的存在也不那麼討厭了。
把巧克力收進懷裡,清理掉土方辦公用小桌上的煙灰缸,從壁櫥拿出兩個座墊在側睡的土方旁靠著小桌坐下。

土方身上蓋著外套,以右手為枕彷彿要保護自己般的縮成嬰兒睡姿。
銀時俯身察看了一下,判定土方的睡眠等級應該是九:約震度四以上的搖晃才能搖出一句「搖什麼、給我切腹...」的抱怨。
自己身上脫下工作服後,便剩日常的黑短衣裝束,心想沒有能加蓋的衣物有點可惜,銀時把腿放平後拉過土方來枕於其上。

『唔、嗯......』
漂亮的眉毛皺了一下,被換成仰躺姿勢的土方抖了一下提醒銀時把外套蓋得密實一點,隨後呼吸平順地沈回深眠。




偶爾這麼平和度過的兩人相處也不錯。
午後微風帶著溫度接近,庭裡池塘的蛙鳴音量適中,比起位於鬧區的自家更是完全不同的宜人,只是土方日常應該無暇享受吧?
右手撐在桌上,左手則放在土方胸前確保土方不會自己抖掉外套;看著戀人的睡臉幸福地幫數鼻泡,逐漸、連呼吸也同調.........





『嗚啊糟了!忘記預約!』




猛然驚動,甫睡下的銀時則被嚇得差點跳起來,手反射性地勾拉住像是脫韁野馬要爬起的土方,還一頭霧水的"十四"還疑惑為什麼胸口這麼重時,兩人終於互看了彼此。


『坂田氏?』


「.......」
沒想到還會見面,而且挑這種時機出現......心中的波瀾不止,一股無名火也被引爆。
銀時抿了抿唇,算"十四"運氣不好,想算帳時人就自己送上門了。



左手微微使力便輕易地將"十四"壓回原位,大概是懦弱的關係即便是同一個身體,反抗卻很微弱。
這種狀態萬一碰到了攘夷志士就真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吧?
真是!



『啊痛、痛痛痛!坂田氏、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不明所以地被壓制,也來不及去追究為什麼萬事屋老闆會出現在屯所禁地,總不成是雇用了坂田氏當工作助手吧?
可是明明記得上回動亂中土方不怎麼喜歡坂田氏相陪...




「我說,十。四。啊~
  這傢伙的身體可是預約給我的,你識相的話,就讓他好好休息。」
咬字清晰地說出,認真程度可比當年在松陽老師私塾唸書時還高。
想一把抓下去又怕弄痛戀人,不能痛打一頓讓他吃點苦頭知難而退,真是個最麻煩的第三者啊!


看進"十四"的眼裡,確認恐嚇已經開始引起注意,銀時不疾不徐地繼續說下去。



「原本我想把妖刀處理掉、你就沒地方憑依作怪,且對他來說找把新刀並不困難。
  但過去一個月他沒這麼做的原因,是發現你已經把他同化得太深,實體刀的存在與否已經根本不重要了吧?」



只要手指稍微用力,就可以看到"十四"眼睛瞇起,像是面對揍打之前的反射動作。
完全禁不起嚇唬嗎這傢伙?
那麼恭敬不如從命。



「我對你、對他都沒有什麼約束力,本來這種事情外人就很難插手,
  但我可是知道不少對他無害、對你痛苦的方法。」

銀時隨手摸出了本黑封皮的小手冊,在土方面前晃啊晃的。

「知道這是什麼?這是阿銀我的人情債手冊。
  萬事屋幹這麼多年,大江戶裡欠阿銀我人情債的可不少。」


即便說的是百分之百的謊言,只要有效即可。
從"十四"的眼瞳裡映出說此話的自己,臉上滿是堪稱險惡的笑容。



「只要你再趁他累倒時用他的身體去熬夜排隊,我會通知秋葉NEO的店家把你列入黑名單。
  只要你再擅用他的荷包去買些有的沒的,我會把那些初回附特典和作者簽名的珍貴同人誌在你面前碎屍萬段。
  只要你再想假借他的名義去做任何事情,我保證你會永遠見不到心愛的Tomoe 5000實體人形抱枕
    — 你只會看到熟悉的屍塊。
  聽懂了的話覆頌一遍。」



儘管銀時的手只是輕放在胸口,男人掌心的熱度以一種難以言述的威壓透過衣物,彷如直接扣住心臟般的具體。



與坂田氏打過照面時是在之前的動亂中,當時因為懼怕槍林彈雨的場面而把身體還給宿主。
在"十四"的認知中,坂田氏僅是個很強悍的存在,如今才瞭解這男人之所以對自己下這麼重的手,不只是他對委託人盡責的表現,更是因為這身體乃是這男人的.......


身為宅男的直覺讓他停止想下去。




「嚇傻了嗎?覆頌一遍就給我滾回去!
  不然我就從你藏在抽屜夾層的Tomoe 5000洋服特集限定版開始剪紙花!
  阿銀我手可是很巧的呢呵呵~」
此刻內心由衷感謝某年暑假被松陽老師抓去幫鎮上人剪紙花,那時可是做出了巨大要塞還有歌姬呢哼哼哼阿銀我沒有什麼不能剪出來的啦愛我當然永遠記得了哼————


沒料到這個理應在自己附身到這身體後沒到過此房間的男人,竟然已經摸清自己私藏物位置的"十四"嚇出一身冷汗,明白這回是招惹了不得了的人物,便嚅囁說道,
『好...好...我回去......
  這身體是你的、都是你的......』




冷眼看著那副懦弱的表情從土方臉上褪去,慢慢回復到原先睡著時的模樣就覺得變魔術一般的,一切都很不真實。


對方說「這身體是你的」時勾起心中的一絲辛酸,在心中認定對方是戀人後自然是想盡辦法想擁有對方,和被對方擁有。
但土方不是能被自己獨佔的男人,反之自己也是。
於是退而求其次,至少在兩人相處的時間裡,把這份獨佔欲發揮盡致,然後期望、不管多微小的跡象也好,土方也能對自己有類似的意圖。
如今屬於"自己"的時間又被一個強力的外界因素瓜分掉,是這份憤怒驅使著自己遠離戀人一陣,卻始終冷靜不下來。



然而土方來了,劃破那道結界、死壓著門鈴把自己從逃避的惡夢中驚醒、抓回,強迫面對現實。
說是無意識下的舉動,還是也許這男人隱約知道,只有這樣問題才能解決呢?




「十四......」
緊握了宅土睡下時放置於胸前的左手,彎身在額上輕吻。
「我只能幫到這樣。
  能讓它成佛的,只有你。」





到那時,可以不只身體,連靈魂也是阿銀我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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