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同前


白日的鬧劇持續得比預料中久,待蒼葉自認製作手續熟練、眾人也將失敗作品消耗得差不多後,已近傍晚。
忙著把眾人送離開家,接手クリア清理完大半髒亂的廚房,蒼葉開始正式製作禮物內容。
這會兒才從外頭回來的多惠婆婆看到孫子竟然掌廚,索性樂得不下廚,在餐桌旁敲碗等蒼葉將自信作搬出來。

「配料花樣上是夠多了,不過火喉的掌握還是要多注意點。」
看到孫子有了自己可以評論的興趣(?)其實頗感欣慰。
多惠婆婆隱約明白蒼葉從白金監獄回歸之後有所改變,而契機是另一個他也會願意稱呼"笨孫子"的好孩子。

「好的!謝謝婆婆!」
估量時間判定紅雀也許已經回家等待他,蒼葉連忙收起保溫盒和相關沾醬、酒瓶、冰淇淋等物,跟婆婆說明自己會在外頭吃晚餐並(可能)過夜的預定。
「那麼、晚安!」


看著蒼葉匆忙但雀躍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後一會兒,被門口微風吹得有些涼意的多惠婆婆不禁搖頭嘆息,
「笨孫子、又忘記鎖門了。」




「呼、呼啊?紅雀、還沒回來嗎?」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爬上階梯後發現燈暗不是因為紅雀在歇息,而是真正空無一人。
檢查コイル內並無留言訊息,這麼反常沒有聯絡真不像他。

工作不是中午就結束了?
或者是忘記晚餐邀約、跑去哪裡?

一時差點就這麼讓心情沈下去,蒼葉轉念一想不管原因是什麼,這可是布置禮物的大好機會便趕緊動作了起來。
拖出折疊用小桌和椅子在房間內設置好、擺上保溫盒,冰淇淋及酒則進冰箱,眾人送的禮物則先放上裡面的櫃子上用布蓋起來,打算等吃完之後才做展示。

在交往初期,紅雀為了表示與過去切斷關係,將部分家具換新了一批,於是這些都是後來才購置的。
看到拋丟出來的轉賣物的種類之繁雜,詢問來由後才深刻明白紅雀不僅在年輕女性顧客之間很吃得開,擁有修理舊物技能使得他在女性長輩眼中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時說出『就當作是大掃除吧!跟過去的自己。』而笑著的紅雀是很認真的。
當自己的存在幾度被眼尖的女性顧客惡意針對時,紅雀嚴正但不失禮的解圍態度使她們知難而退;
也是這樣才讓自己放心,信任戀人可以在眾多女性之間周旋而不出軌。



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聽見不屬於自己的敲擊聲時達到最高,以致蒼葉花了一會兒才注意到聲響是來自窗邊,而非門外。

「啊!トリ、好久不見!
  這是...我委託的那個?不是說過郵資讓我出就好了嗎?
  親自送來真是...謝謝你跟ミンク了!」

蒼葉接過遠道而來的粉紅鸚鵡腳上的包裹,在牠的催促下拆開包裝。

「你之前給的小傢伙的羽毛太短,就算他手很巧也沒辦法編織成主幹,只能做邊緣綴飾,
  剩下的部分是他拿森林裡撿來的素材做的。
  這要吊在曬得到太陽的地方,離床越近越好......」
不溫不火的語調偷渡對自家主人手工藝技能的稱讚,粉紅鸚鵡鉅細靡遺地交代蒼葉該如何正確對待禮物:捕夢網。
除了晚餐的造型煎餅以外,這份是蒼葉最先想到要送的禮物。


與紅雀交往之後,在他家過夜的次數增加不少。
以往雖也曾一起睡過,究竟是心境不同,才使蒼葉注意到紅雀的睡眠並不安穩,有幾次惡夢嚴重時蒼葉甚至認為紅雀在呻吟。
曾因擔憂而叫醒他、問起,但即便是如此不應有防備的場合,仍被紅雀巧妙地轉移焦點,說著『沒事』、不了了之。

每回碰上與"過去"相關的事情,紅雀的態度總是很保留。
儘管自己心知肚明若發起脾氣來要他明說,他最終也會投降,但蒼葉並不想要如此。
他寧願等到紅雀自己願意坦白,而在那之前,先幫他把惡夢捕捉起來。


<不破壞嗎?這種程度的武裝對你我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碟。
 他甚至不會知道、記得你做了什麼。>


也曾不止一次聽見<他> - 那另一個自己的冷笑,說著能迅速得到解答的簡易方法。
從白金監獄回歸後,<暴露>沈寂了好一段時間,煩惱起紅雀的狀況之後,<他>也像是被喚醒了般,若無其事地提供"諮詢"。
所幸與之對話後遺症不再那麼嚴重,蒼葉還有一定的自信能壓抑住<暴露>。



「......大致上就這樣,小傢伙不在?」
做完講解的トリ偏頭啄理著翅膀上的羽毛,掃瞄房內的狀況。

「啊嗯、可能在路上耽擱...你要不要進來等ベニ回來?」
被問句打回神的蒼葉趕緊接上話題,同時提出邀請,心想若鳥兒們能玩在一起也不錯。

「オールメイト不需要做多餘交流。」
說明任務達成的トリ帥氣地拍拍翅膀,跳出窗格範圍,盤旋了一會兒,聽得蒼葉囑咐完向ミンク的致謝詞後,便飛高消失在夜色裡。


「明明就很在意嘛!」不然就不會問起ベニ在哪?
覺得刻意裝酷的トリ其實很可愛,蒼葉面帶微笑地把綴以各類鮮明鳥羽的捕夢網掛在床邊的窗台上。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一室寧靜被秒針挑得心煩意亂,蒼葉不由得想到原先策劃的時候該是怎樣的流程:抵達、把紅雀趕去洗澡或跑腿時一邊布置,然後等戀人回來看到禮物時驚喜的表情。
還在猶豫到底該不該關燈等紅雀還是打電話找人時,門外終於傳來腳步聲,他趕緊清空先前的胡思亂想,整理好心情換上笑臉站在餐桌前等待。

但,似是進門之後才發現燈開著、而房內還有其他人的紅雀,並非是預期中的反應。


腳步沈重而緩慢,酒氣重得就連幾公尺之外的蒼葉都能聞得清晰。
就連認知也是遲鈍的,入門後先喃喃說出『我忘記關了?』,待眼神落定於餐桌前的蒼葉,露出的並非是忘記邀約的歉意,而是出自極端的疲憊,

『啊、抱歉蒼葉。
  晚餐、放著可以嗎?我晚點吃。
  對不起今天我...很累,明天也恐怕......總之之後看哪一天我再補償你好嗎?』

一般說來應該是要生氣的場合:主角不僅晚歸還鬧得一身酒氣,細心規劃的驚喜被直接無視;
但更令蒼葉擔憂的是,紅雀從言語甚至肢體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

如果就此發起脾氣來,又會跟白金監獄那時一樣?
不、當時是因為信任不足又只顧著自己才會把紅雀逼入絕境,在已經一起跨越過許多障礙的現在,應該要有所不同。


「先不管補償什麼的,再累也要洗完才睡!」
決心轉移焦點的蒼葉主動靠向前,協助紅雀把身上的日常裝備都拆下。
這麼做也是直覺:直接碰觸後發現紅雀的體溫偏高、和服也吸飽濕氣的感覺,說不定是從下午那陣突來的雷雨時被淋到就沒弄乾過。


『...抱歉、謝謝。』
由衷感謝起不做任何抗議的蒼葉,紅雀不自覺地緩下肩膀的力道,被蒼葉直接哄進了浴室。
不一會兒水聲淅瀝,聽來是當了乖孩子。
雖然紅雀大部分時候都很"聽話",能這樣主導流程對蒼葉來說也頗感新鮮。


其實並沒有打算直接離開的蒼葉翻開紅雀的行囊,因為他注意到紅雀回來時,ベニ不在他肩上。


「ベニ、ベニ!
  紅雀下午去了哪裡??他碰到什麼人了嗎?」

「嘰、嘎!別、別晃!我不是葫蘆!」
巴掌大的小麻雀掙扎了會兒,振著翅膀,在手忙腳亂的蒼葉幫助下好不容易才穿回木屐,
「嘎、蒼葉?到家了??」


沒心情等オールメイト完整跑完開機程序,蒼葉幾番催促,才使ベニ補上他所知的部分。


紅雀約略在中午過後才離開葛城太太家,還順道幫忙將垃圾清理完畢。
本來打算去街上溜達看看有沒有生意,但紅雀在接到コイル上某個訊息之後,臉色嚴肅地考慮了一陣,開始往預定之外的地方走去。


「然後呢?」
「他嫌我太吵了就把我關機了!」
氣得臉頰鼓鼓的ベニ拍著翅膀,甩頭像是要重整資訊。
「嘎、還是晚上!蒼葉你不是說要慶祝...」


「ベニ你真的很吵,晚安。」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把小紅鳥按入休止狀態,並把牠和同樣關機中的蓮放置在一起。

想起該為紅雀拿取換洗衣物,目光卻離不開紅雀換下的衣物中的コイル。
打開也許就能獲得解答,但在那之後要怎辦?
即便探索答案的動機是關切,因此而磨滅掉的是彼此的信任也說不定。


猶豫中的蒼葉突然注意到浴室內除了水聲之外,還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
細微、低如水中嗚咽。

在好奇心被點滿了的同時已輕巧推開了浴室門,腦中的理智抱持「藉口放換洗衣物」來穩定心情。
稀薄的霧氣被開門後吹入的微風搗亂,但裡面的人並未被驚動。


站在看來強得過份的水柱之下,紅雀任憑水珠碎裂在頸後、肩頭,右手似是為了支撐身體而靠在牆上。
原本牆面的鏡子可映出面容,此刻他的臉卻大半被埋在左手裡;即便露出的表情不足以拼出原貌,肩膀和身體的微顫也已透露出訊息。

他在哭。
泣不成聲。

從有記憶以來,紅雀在自己面前都不曾如此脆弱,他總像是太陽,微笑著撐起一片天。
小時候只覺得被大人比較之後的不服氣,長大之後才明瞭這不僅是早熟使然,他的過往使他必須架起完美的防備,雖是保護了別人,也防止任何人介入。


這樣的紅雀,好陌生。



蒼葉僵在門口,思索自己的下一步所帶來的影響。

要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地放下衣物退出?
不!就此離開的話只是讓事情複雜,在已經知悉許多緣由的現在,退縮不是選擇。

但出聲後,紅雀肯定會慣例地把武裝拉開,勉強自己笑著說沒事。
需要、更直接的......





<你需要的是破壞>




冷不防,<他>的聲音穿透了一切思考。




<我來、為你示範>










「呼嗚」






『ッ......蒼葉?』
直到聽見背後的聲音才在鏡像中發現另一人的存在,紅雀抹開眼睛附近的水流,尚未做出反應,即被衝到身邊的人抓住。
『唔啊—』


「你啊、到底有沒有覺悟啊?」
來人以不算輕柔的手勁抓開向來遮住紅雀右半臉的瀏海,露出細緻的黑色刺青,和驚疑的紅色瞳仁。
「答應要屬於我,就不要老是搞神秘主義粉飾太平!」


『金...目,你是<暴露>?』
之前僅有記憶不甚清晰的接觸和蒼葉片面的說明,紅雀此刻才真正瞭解戀人的人格轉換是怎麼回事。
雖然模樣是蒼葉,但狂妄的氣息和粗魯的叫囂是前所然未見,要說接近的話,可能是真讓蒼葉灌完一瓶鬼嫁之後的模樣吧!


「對!我出來是因為那小子明明擔心得要死又不敢對你來硬的!
  我要你知道、你什麼武裝對我都沒用!」
對另一個自己是嗤之以鼻的態度,卻會讓人覺得他是真心關切。
狂語之後是付諸行動,還抓住紅雀頭髮的手撫上後頸,壓下頭就強吻上去。


『ふっ、うん......ッ』
嘴裡嚐到明明是一樣柔軟的觸感,力道卻霸道得不允許反抗甚至回應。
紅雀應有足夠的力量去阻止,但一瞬的猶豫令他喪失先機。

畢竟接吻只是個附帶的惡趣味,<暴露>真正的意圖是在迷惑之後的入侵。
輕咬了不聽話的戀人上唇,順勢舔上紅雀臉上刺青的<暴露>,感受到紅雀的緊繃後一下子抓住連結點,潛入紅雀先前的思緒。


 

 





墜,彷如在迷宮中翻轉。
人的思想與連結本來就亂無章法,<暴露>憑藉找尋弱點的本能劃破了許多認為不重要的連結,緊抓住認為是關鍵的瞬間。




踏入,頗為封閉的薄暗空間,從氣味判定是酒館。
門上的掛牌顯示尚未開業,外頭透入的微光不連續,令人想起稍早的雨勢。


目光集中在杯中所剩無幾的殘酒,搖晃幾下又讓不甚情願的酒保斟滿。
旁坐的中年男子欲勸阻,說著「她也不會希望你多喝」的無謂言語。


『我的酒量可是被那人訓練出來的,這麼一點不算什麼。』
被紅雀近乎自嘲的語氣帶開回憶,諸多訊息打亂了眼前的景象。


<暴露>完全不受干擾,直覺讓他轉而扎下了那深埋住憤怒的片段。



 

 








拉上紙門的室內,甚寬敞的居間透著大戶人家的氣勢,火光掩映下,令襖上的飛龍圖樣夠栩栩如生。
面前的兩位大人相談甚歡,而自己周圍連個氣息都沒有,只得啜著手邊的冷茶。


「看到您這孩子的眼神,我有預感,他會是我的至高傑作。」

「還有勞龍峰老師了。
  紅雀!要好好服侍老師,知道沒?」


見自己很勉強地點頭,青衣男人笑得很沒真實感,

「那麼先陪我去一趟澡堂吧!這樣會更方便我思索構圖。」



在澡堂解下那些彷彿只是用來嚇唬人的配件後,這才發現那男人頸項上刺的是海馬,在昏暗之中閃著淡淡螢光,讚嘆技巧之餘只覺詭異。


「你果然是很棒的孩子,這鍛鍊過的肌理充滿彈性,可比我以往刺青過的那些白胖少爺們來得漂亮多了!」

男人的手肆意在身上按撫,明明厭惡他的碰觸,身體卻全然使不上力。
在認知內竭盡所能地掙扎,只見男人益發笑得開心,手裡的銀針在身上幾處輕輕一扎,宛如電流般流竄敏感處讓自己高叫了出來。
在驚訝之前,是羞恥。



「我會很期待,你的反抗。」

男人見狀低笑,醉心地。


 

 






烈焰熔毀了畫面,唯灼熱殘留,而它逐漸轉變為痛楚,從四面八方襲來。
扯裂般的力道從裡折騰到外,火光則在周圍漫成了海。


腦內一片渾沌,本能為著找尋出路而撞開、翻倒了許多黑影,全都在擦身而過後化為碎片,在腳邊堆疊。


最終腳步被這些碎片拖住,驚恐地看著它們融成一個人影,纏住身體、手上,
而那面容、似曾相識.....


「......紅、雀......紅雀、快醒......」







......母親









 





「紅雀!快醒來!!!」


『う、あッー』

紅雀醒來的時候眼前空白得令人驚慌,喘得好似剛跑了操場十圈,胸口震得難受,張開的嘴裡嗆進了些自上灑落的冷水才把知覺拉回。
手一摸是略帶餘溫的地板,自己坐著,倚靠浴缸的背傳來陣痛,應該是摔上去時造成的。

滑倒了?


「紅雀!聽得見嗎?」
蒼葉以自認會產生痛覺的力道不斷拍打著戀人的臉頰,終於喚回他的神智、聽得他輕聲說『痛』字才稍微放心。
「頭痛?還是脖子?背?能不能動?」


當自己終於從<暴露>中奪回身體主權,紅雀已經被壓制著摔下,但比起可能的外見傷,蒼葉更擔心紅雀的神智。


『唔、咳咳—應該、沒......』
對於怎麼滑坐在地上的一頭霧水,唯一確認的是為了叫醒自己而被水龍頭淋得一身濕的蒼葉。
他發現自己滑倒所以衝進來幫忙??
『抱歉!我沒事,倒是蒼葉這樣會感冒,接下來換你洗澡?』

看著不顧自己、自願要幫忙拿替換衣物的戀人不禁揪心起來,蒼葉拉住掙扎著要爬起的紅雀,小聲地說,
『一起洗就好了。』




晚餐雖然比預定來得晚,效果則跟預想中一樣好。
ベニ被叫醒來對他的造型煎餅品頭論足一番,之後則與主人一同大快朵頤。
待蒼葉介紹完眾人送的禮物,紅雀不由得傷起腦筋屆時要怎麼回報等問題,
『畢竟都是經由蒼葉認識的,到時就麻煩蒼葉建議了!』

「每個人發一張免費理髮券說不定會很實用!」
想起之前自己生日時,收到蓮的禮物是「捶肩膀券」(付肉球印)就一陣窩心,蒼葉同時在腦中稍微想像了眾人被紅雀理髮的狀況......應該是值得錄影的實況。



『謝謝蒼葉,今年生日我很開心。』
在一起躺上床不久之後,摟著蒼葉的紅雀突然說出。


其實還在對於<暴露>強行侵入紅雀一事,在紅雀接受是浴室滑倒意外的說法後反而更加良心不安、無法入睡的蒼葉,終於找到了能開問的契機。


「紅雀為什麼都不慶祝呢?
  我策劃的時候,才發現你周圍的人都不知道你的生日。」


一陣稍長的沈默,又讓蒼葉思索是不是不該問,但感覺到紅雀環抱自己的力量稍微加強了點。


『......因為我一直不覺得、那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不管是小時候跟母親在一起逃亡的時候,或者更早、還在老家時......後來、更不用說。』

紅雀覺得眉間有些壓力而閉上眼睛,那些盡是辛酸的日子再去回想也無意義。
但就是會在生日期間如夢魘纏繞,使得這特殊的日子只是惡夢的同義詞。

『也不是沒有想過"如果沒有我就好了"之類的......在意志薄弱的時刻,是對龍峰復仇的意念讓我活下來。』


因為發誓在目的達成前不能死,對於已經造成眾多傷害的自己,只能抱持著歉意努力補償回去。
所以學習髮藝、如何修理器物,任崇拜者成立紅時雨處理鄉里糾紛,讓日子不在復仇之中度過也能對其他人有所貢獻。


『下午......我收到以前救過我一命的醫生的訊息。
  他瞭解我跟龍峰的關係,一路上幫助我很多。
  儘管明白已經完成目標,我還是沒辦法消除內心的憤怒,很多負面情緒在跟他談話的時候浮上心頭,就算喝再多酒也壓不下去。
  不想讓你看到我那樣子,才希望改約其他日子......抱歉。』

在與醫生碰面、並被他口頭祝福的時候,也已經將日期與蒼葉邀約的動機連結在一起。
雖然是難得能真正歡樂的場合,紅雀只想避開,覺得自己還沒有資格。

而要掩飾回平日的歡笑真的太累,於是耍起了任性,只想拒絕一切接觸。


「我不介意看到那樣的紅雀,應該說、不管怎樣的紅雀,我都想多看一點。」
先前<暴露>引導之下所看到的影像終於能串起,瞭解的同時也激起一種"這男人怎能這麼傻"的疼惜之心。
蒼葉撐起上半身,手輕撫著稍早拍打到略紅的戀人臉頰,
「所以不要否定自己的存在,無論是生氣、悲傷還是耍脾氣,都是我深愛的紅雀。」


越是去瞭解到底這男人經歷過什麼風雨,就越發想珍惜這個男人。
第一次、蒼葉懷抱感謝的心情吻上紅雀。

紅雀的回應帶著遲疑、不確定,最後、逸出口的是一聲嘆息。



『那傢伙說得對,我真的是覺悟不夠哪!』
輕柔地搓揉著戀人的後頸,紅雀自嘲式的發出感嘆。




聽及此話的蒼葉不禁一驚,那傢伙?
「你、你記得?」


『剛剛想起來的、你吻我的時候。』

對於浴室裡發生什麼的記憶異常模糊,但感覺還是殘留的。
紅雀想起親眼看到<暴露> ,以及被打斷之前自己在哭的事情。

蒼葉也看到了吧?
所以、沒有必要掩飾了。



『蒼葉願意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有點距離就是了,可能來回要五、六天。』


不知為何,紅雀覺得蒼葉會點頭。
獲得確認後,他才繼續。

『醫生幫我打聽到地點,地址地圖什麼都給我了。
  我要回本島去掃墓:母親的,還有那一晚被我奪走性命的那些人的。

  我想、現在的我可以面對了。』











尾聲 —



當晚,紅雀做了夢。



年幼的自己被母親牽著在庭園散步。
蟬鳴、流水和太陽的熱度均是夏日的氣息。


目光被一叢綻得奔放的花朵所吸引,停下腳步。


『媽媽,這是什麼花?』

「這是芙蓉唷!花語是-早熟、貞操、純潔。
  早上花的顏色是白色或粉紅色,到了午後就會便成大紅色,一天會變化好幾次。
  而除了花以外,它的樹皮纖維可搓繩、織布;
  根部、花瓣、葉片都能入藥,五兵衛伯伯常採來治咳嗽呢!」

『哇~好厲害!
  媽媽懂好多喔!』

「這是紅雀誕生月份的花朵,所以媽媽很用心去研究。
  因為有紅雀,媽媽才能懂這麼多。」

母親蹲了下來,把自己抱個滿懷。
一時、比曬在背上的陽光還溫暖。



「紅雀,不管別人說什麼,你都是很特殊、很珍貴的存在。
  對媽媽來說,永遠都是。」




嗯、現在我懂了,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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