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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黃昏都市傳說那篇(後記

時間是副長走出萬事屋後。

以下血腥有、暴力有、請慎入。


儘管今日好像一事無成,土方倒也沒有往常的"明日要上班"的收假焦慮症。
鬱積在心裡的某種重量減輕了些,也許是傍晚的涼風吹進圍巾沒遮好的胸膛時撩起的冷意,或是在知道美乃滋保溫袋內樁的是自己喜歡的日本酒後蠢蠢欲動的心情,當走出萬事屋,漫步到附近的小山丘時,鬼嫁也去了大半。

標籤上雖有不明所以的「五十週年紀念黃金版」字樣但封口很紮實,土方檢查確定銀時沒有搞鬼之後放心地喝下。畢竟剛剛晚餐吃得匆忙,固定會小酌一番的習慣被一股莫名的焦躁草草喝完兩壺了事,鬼嫁雖然小瓶了點還是不無小補。
酒帶來暖意在胸口悶燒,緩慢向慵懶起來的四肢延伸,土方將路邊長椅上拍去了雜物,放鬆地坐下來。

 - 再吹兩陣風,慢慢走回屯所洗澡、看電視,好好睡上一覺。
很和平、完全不需要擔心會被阻撓的計畫,特別是在那個自然捲不在之後。

"自然捲不在,自己的生活會好過一點"的假設一直是存在的,只是沒有機會去做驗證,直到現在。
土方慣常地點了煙,搖著盒子發現存貨比意料中還少,又該到補貨的地步了。

前陣子果然抽得太兇 - 土方心想 - 明明煩心的事情少了一半,惱人的傢伙又不在,又怎能解釋自己大量消耗尼古丁呢?

知道抽煙不好還是一根接著一根,說來是奢侈,也或許是、為了逃避。
倏然想起以前在武州那個不抽煙的自己是怎麼回事,而在搬來江戶之後染上抽煙惡習的自己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名棕髮女孩的姿態悄悄地滑入腦海:總是掩著嘴輕笑,以細緻的聲音點出自己隱藏起來的話語。那笑容裡帶著寬容和理解,那是他不能碰觸的溫暖、不能破壞的柔和,自己只能在別過頭後用眼角偷偷地看著她。
當情勢發展到不能不離開武州時,說沒有鬆一口氣是騙人的;繼之而來的新工作、新環境、新規矩卻沒能把土方填滿,就算把自己忙得半死、累得要命,總還是能空閒到讓那日女孩獨自站在屋前的孤寂身影刺進心裡。

所以最初,只是想要把那樣的影像燃燒掉,土方學會了點煙、從最嗆的開始抽,把女孩的影像用煙來沖淡。雖然說喝酒也有類似效用,但酒只會降低辦事效率,煙卻能與工作並行,就算只是點了煙放置一旁也能製造心安的效果。土方明白自己必須儘快建立起局中法度,並且以最嚴厲的準則執行戒律、乃至以身作則。

對於自己的轉變,近藤和總悟都沒有說什麼,只是在一些應酬場合,近藤會把表明了「沒興趣」的土方抓出去說見識場面、強迫他與人交際。而總悟在倉庫裡新進的第一批新式武器中找到自己的最愛 - 火箭筒之後,就開始以「副長寶座是我的」對土方進行報復性攻擊。在許多局中事務上軌道,女孩的身影也開始模糊之後,土方發現自己已經戒不掉煙癮了。


也好,就以這種贖罪的心情繼續下去,就算未來還會再碰面,自己對她來說也已經"絕對有害",因為身體不好的她是不能接觸煙味的啊......



『呼......』

長長地吐出一口煙,看著煙往上飄進星空,土方自覺今晚真的喝得多了點,情緒被攪動得有點深了。
過去是為什麼而抽煙的跟現在沒關係,那人根本沒有與那女孩有任何相似處,完全沒有!
一定只是自己、在閒暇之餘順手點了煙,不得不消耗完而已。

隨手把煙捻熄在椅背上想結束隨著虛無縹緲的煙亂盪的思緒,左手搖搖小瓶子,估量大概再來幾口就可以喝完的土方,在注意身邊悄悄接近的人影 - 左後方約五步遠有兩個,右方十步的一個時,他們已經定位。
這只是"感覺"得到的部分,心知感官敏銳度被酒精降低的土方並不排除他的正後方還有潛藏者。

自己正坐在路邊長椅上,背對的是草地,約五、六步外有著樹叢和幾棵樹。面前的是夕陽落下的西,腳下橫過一條由小石子構成的散步道路。
這裡是山丘最頂,如梯田般地階梯從右前方可以下去,底下是兒童遊樂器材,戰場應該到那邊為止就夠了。晚霞餘暉撐不了多久,推估路燈就快要自動啟動,此刻在感官略微遲鈍情況下可以是助力。

三個人...也許有五個,最有可能隱藏的地方就是樹叢。
所以要嘛出奇不意先解決那邊的人,或者就算自己猜錯,衝入樹叢可以隱藏身形從另一方切入,打亂他們的陣勢。
土方打量著已經進入視線範圍的來者,推估究竟是要先談話,摸清底細?還是二話不說即刻開殺?
對付他這鬼之副長只帶著這麼幾人,對方是多有把握呢?

土方迅速分析地形和自己的處境,選擇不把酒喝完,拿在手上預備著。腳上的草鞋夾緊了點,稍微動了腰以確定拔刀不會有障礙,儘管姿勢沒有改變,土方已經處在備戰狀態。

在路上被找碴是真選組組員的家常便飯,而且不分值勤或假日。
打群架出身的土方早已習慣這種一打多的場面,只是他直覺這次有所不同。

是、氣味。
這些人在找上他之前已經打過架了,身上的血腥味隨著距離越來越濃。

在外表上也許是因為光線昏暗的關係,血跡不大明顯。
土方慣常地先找帶頭者,從氣勢、位置或甚至走路的姿勢來判斷;
擒賊先擒王這原則在天人還沒入侵江戶前就已經證實有效,雖然也同等高風險,土方過去不曾失手過。

為首的應是右邊那位,身上的血腥味較另外兩位淡了很多,雙手收在袖內似很無害,土方肯定袖內一定有武器。

「晚安,鬼之副長土方十四郎。」
臉上有著橫過鼻梁的刀疤,戴著圓眼鏡的男人以低沈嘶啞的嗓音開口,
「在您的休日打攪真不好意思,不過想跟您談個商量,不知您意下如何?
 喔、真是失禮了,在下是瀬夷嶺組的組長禰瑠歩,那邊兩位則是我的部下。」

既然已經把職稱和全名一起說了,先不說那個土方已經猜不出來是哪裡來的取名風俗,單單就對方謙恭得噁心的口氣,土方就想吐嘈回去了:要打架就打架、練刀就練刀,還說什麼商量?

『帶著開戰後的血腥到人面前來談條件,我可看不到什麼誠意啊?』
在心中估算了左右兩邊人的走路速度,土方開門見山地說著,
『如果要說誠意的話,幹部們談話時嘍囉先退一邊如何?』 

「那是因為您恰是最後一個,鬼之副長。」
禰瑠步以眼神示意另兩人停在原地,他則在土方坐著的位置揮劍之外的地方止步。
「也因為您在真選組內地位崇高,頗具威望,
 我們才會認為您具備了挽救餘下的真選組的資格。」

言語上透露出來的威脅十足,土方幾乎能確定今天屯所或是街上巡邏的真選組隊員們已經跟他們瀨夷嶺組的交手過了。
但"最後一個"和"餘下"是什麼意思?
開戰前先給人下馬威嗎?

『承蒙你們攘夷志士的關心,不過真選組的事務,該要先跟我們近藤老大談過吧?』
土方沈下了心,外表裝作不為所動,實際則迅速回想今日屯所的當值和近藤身邊有哪些人護衛。
杉山、平野...還有總悟,沒問題的。

想起年輕但不管劍術還是新式武器操作都很內行的總悟,土方稍微放心了些。
不管怎樣,總悟和其他人都會保護近藤到底。

「哈哈、不瞞您說,我們第一個就是找近藤局長。」
收在袖內的雙手微微動了一下,此舉讓土方戒備了會兒,
「無奈他的護衛們太衝動了,我們為了談判只好陪著過招了幾下。」

輕描淡寫地帶過過程,禰留步調整了眼鏡的位置,那隻手遮掩之下的面容是笑著的沒錯,土方沒看漏這點。

『所以現在來找我是因為談判破裂了嗎?』
耐性招呼完畢,土方拿著酒瓶以不背對任何一方的方向緩緩站起,
『很抱歉!我們家近藤老大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是不會多說的。
 至於、若想用武力說服我接受提案,拿出實力來的話我會奉陪。』

「呼哈哈哈哈、不愧是鬼之副長!明理而且率直!我欣賞你這點!」
一手終於從袖子裡拿出來,扶著額頭誇張地大笑著。

明理、率直?土方反倒對他這莫名的評語感到疑惑。
既然都已經表明立場就打算連對話都省略,但對方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土方倒抽一口氣。

「比起一味護著自家老大而連別人的話都不聽完的乳臭未乾的小子好多了!」

禰瑠步隨手對土方拋出一個東西,因為那物品很輕、在接近土方的揮劍範圍內便已顯落勢,所以土方並未作任何防護準備。
但等土方看清那到底是什麼時,他發現很難強忍內心的驚訝。

沖田總悟的招牌隨身用品之一:畫著睜眼圖案的紅色眼罩。
令土方怵目驚心的是其上把原本的紅色染得更豔的,血色。

『你們...要嚇人也得找真實一點的例子。』
喉頭僅說得出這句,呼吸明顯重了些。
土方想要儘速排除總悟被眼前這群人打倒的可能性。
畢竟總悟可是真選組裡最強的男人,土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有被打倒的一天,
甚至連這份可能性都不曾滑進腦海過。

質疑對方如何拿到眼罩沒有什麼意義,如果他土方是這麼輕易就被動搖的話也未免被看得太輕了。
也許那些人並沒有考慮到,以總悟染血的所有物來恐嚇他應該只會得到反效果的事情吧?

「喔呀喔呀~老大!
 看來他沒有被嚇到啊!請願賭服輸喔!」
左邊的嘍囉之一,穿著無袖背心的短鬚男語態輕鬆地說,
「還是我這邊這個會比較有效吧?」

還有?!


土方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到另一邊,正好目睹短鬚男從背上的箱子內拿出什麼,扔到土方面前。
這物品比起剛剛的有份量許多,而更為濃重的鐵銹味傳了開來,理由則很簡單:那是一條成年男子的右臂。
而不需要旁人再解釋什麼,儘管土方很不希望,他也已經認出手臂的原主人為誰。

是近藤的。
辨認的方法再直覺不過,而讓直覺更增添說服力的是,那隻斷臂緊緊捏著一張照片,是近藤珍藏、寶貝萬分的阿妙小姐的照片。

「真選組三巨頭只剩下你了,土方先生。」

禰瑠步左手按在劍柄上,
「一部份真選組員現在群龍無首地在江戶裡亂竄,我們希望你可以出面召集他們,
 不繼續無意義的抵抗的話至少可以留下性命......
 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打算這麼做就是了。」

到底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冷靜,土方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克服了震驚之後,緊接著跨越了像是「幕府不會坐視不管」、「真選組沒有那麼容易被擊破」等之類的疑問,迴盪在土方心裡、腦海中的,竟是之前與柳生九兵衛對戰前,自己說過的話。


手中的酒瓶將剩餘的酒回歸大地,如同憑弔。
土方抽出刀時的速度快到讓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而那番話,很自然地從口中說了出來。




『我們真選組啊~始終都活在隨時可能要向今生告別的日子。
 不管同伴是不是掛了,我只能儘量多殺敵,對他們、不需要多說什麼惋惜的話。』






持劍的準備已定,土方的聲音裡沒有任何一絲不堅。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他們在同一地方奮戰到最後一刻,
 和他們一樣發揮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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